&esp;&esp;阿玲和疼痛,和黎羚的疼痛合二为一。她们都曾被舞台深深地伤害,却又没有哪一秒钟,希望能重新站上去。
&esp;&esp;金静尧——或者说周竟——弯下腰,仔仔细细地帮她整理仪表。梳头发,抚平衣角的褶皱,拭去脸颊和手的灰尘,令她重新变得光彩照人。
&esp;&esp;他有严重的强迫症,每一天都遵循同样的流程,来对她进行清洁和整理。
&esp;&esp;她从来都觉得,自己只是流程的一部分,是物件,是程序。他在她身上满足可笑的控制欲。
&esp;&esp;但,没有哪一次,他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。
&esp;&esp;她甚至在他的眼睛里读到虔诚。
&esp;&esp;“你可以跳舞了。”周竟对她说。
&esp;&esp;“跳吧。”
&esp;&esp;那双琥珀色的眼睛,月光下隐去,又逐渐变得明亮。时间在他的眼底漂浮。他注视着她,眼睑微微颤动。开始下雨了。
&esp;&esp;哦,那不是雨声——是钢琴。
&esp;&esp;钢琴在流淌。周竟坐在阴影深处的钢琴前,指尖像枯叶蝴蝶,落下琴键。
&esp;&esp;没有灯光。没有观众。没有掌声。只有他为她伴奏。
&esp;&esp;他不能给她双腿。不能让她重生。不能将她变成大明星。
&esp;&esp;他只能在所有的演出结束后,偷偷地将她搬到舞台上,让她在黑暗里跳一支舞。
&esp;&esp;但,这已经是他能为她做得最好的。
&esp;&esp;黎羚隐隐觉得,这一幕是错误的,它不仅脱离了剧本,也脱离了整部电影。
&esp;&esp;因为周竟这么做,是完全颠覆了自己的个性。
&esp;&esp;他怎么可能会让阿玲站上舞台?他应该将她永远地藏起来,藏在自己的地下室里。
&esp;&esp;可是,她又觉得这一幕很好。至少在这个瞬间,他甘愿为她背叛自己的原则。
&esp;&esp;或许这才叫爱。真正的爱。
&esp;&esp;黎羚突然明白了,为什么金静尧会选择即兴。她也知道,无论这场戏能不能拍好,她只会有一次机会。
&esp;&esp;钢琴声在演奏,她的手臂抬了起来,手掌向上,缓慢、而沉重地,做出
&esp;&esp;他又梦见了她。
&esp;&esp;她潜入他的怀中,像一朵初绽的夜合花,裹挟着淡淡的幽香。
&esp;&esp;她的皮肤是洁白的、温热的,不断地在他的手掌之下震颤。
&esp;&esp;他听到她细细的呼吸声,仿佛落在他眼睑的雨。他的心跳,他的脉搏,都变成了金色的纹路,从她的后颈一直向外生长,潺潺地流过她的身体,再回到她的面庞。
&esp;&esp;可是,在每一个失落的梦境里,他从未真正看清过她。
&esp;&esp;她永远都背对着他。
&esp;&esp;她是没有脸的、遥不可及的女人。
&esp;&esp;从来没有哪一次,他如此幸运,可以直视着她的眼睛,就像暗淡的天空下,颠沛流离的星辰。他想要亲吻这片夜空。
&esp;&esp;他俯下身去。
&esp;&esp;在绝对的安静里,在终于得偿所愿以前,他听到了摄影机运转的声音。那一束照耀着他们的微光,并非幽静的月色,而是他静心设计、反复调试过后的舞台光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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